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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妻連手安內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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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杭州街頭巷尾熱議最多的要算是曾氏與莫氏兩家茶行合並的事了,兩家茶行合並後改名為“曾莫茶行”,而大家最津津樂道的還是曾思齊夫妻的傳奇故事。

聽說曾思齊以前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草包,娶了莫可兒後忽然脫胎換骨幹練起來,因此人人都說莫可兒不僅有手腕還有幫夫運,可惜她出身不好被曾家長輩嫌棄,逼得曾思齊娶平妻,曾思齊一怒之下為紅顏,帶著莫可兒出走,而今亦是為妻子出一口氣才肯又回到曾家的。

這對夫妻回到曾家後,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懂賣茶,一個懂制茶,一個管外帳,一個理內務,兩夫妻配合得天衣無縫,將曾莫茶行於半年內一舉推向全國前三大的茶商之一。

這日,正是曾莫茶行老祖宗曾媛的八十大壽,各地湧來了祝賀的人,人潮多到都差點踏平了曾家的門坎。

大廳上,曾媛接受眾人的賀壽,嘴都笑得闔不攏了,她身為曾家守竈女,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為曾家奉獻了一生,而今瞧見曾家的風光更勝往昔,她心頭無比欣慰高興,而這全仗長孫所帶來的,曾家子孫終於出了一個有出息的了,如此她也能放心闔眼了。

曾家高朋滿座,歡聲笑語不斷,曾思齊今日也提早由茶行回來替祖母祝壽,莫可兒見他踏進大廳,立刻笑臉迎了上去。“你可回來了,祖母已問了你三次回來了沒有,她老人家就等著你給她拜壽。”她笑盈盈的說。

他笑著瞧向正被一堆人圍著拜壽的老人家。“我本來可以更早回來的,可茶行臨時又來了事便稍稍耽誤了一下,我這就過去向祖母拜壽——”

“曾思齊,給老子滾出來!”忽然,一大批人打傷家丁闖進大廳,這群人手持刀棍,個個兇神惡煞,登時嚇得廳上的賓客大吃一驚,歡樂笑語成了驚聲尖叫。

曾思齊立即將莫可兒護在身後,正要開口說什麽時,曾思偉已朝闖入者氣勢洶洶地斥問:“我曾家祖母大壽,你們什麽人敢來鬧事?”

“咱們是來討債的!”為首的人說,他臉上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

“討什麽債?”曾君寶再問。

“賭債!”

“笑話,咱們曾家人什麽時候欠過賭債了?”

“曾思齊欠的!”

曾思偉一聽,瞧向了曾思齊。“大哥,這怎麽回事?”

曾思齊默楞了半晌,仔細瞧瞧那群人,臉色驀然沈下,身後的莫可兒拉緊了他的衣袖,她也想起來了,這群人就是在他們新婚之日,打死原主曾思齊與莫可兒的人!

這群人消失多時,怎會突然在這時候出現?而且還是在祖母大壽、曾家最熱鬧的時候前來討債?

此刻眾人議論紛紛,莫不是曾思齊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在外爛賭敗家了?若是如此,當真是曾家的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思齊,這是你又賭了嗎?”曾媛眉頭一鎖,皺紋加深的問。

“是啊,思齊,今天什麽日子,你怎麽讓債主討上門了?”連曾君寶都湊上一腳的問,還配上一臉的痛心疾首。

曾思齊嘴一撇。“這是舊債了,不過我記得自己已經用命還清了。”這話是說給那群惡漢聽的。

那些人一聽頓時有幾分心虛,他們原本以為打死人了,不安的逃到他處去,後來才得知曾思齊與他媳婦根本沒死,不僅沒死,還大發特發了,這時不回來討債更待何時?便挑個“良辰吉日”夥同兄弟沖進曾家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既沒死就得還錢!”為首的咬牙說完,刀子立即砍上了桌子,將桌子劈成了兩半。

此舉嚇得女眷們花容失色,有幾個還奔逃出去了,阮玫玲本來也要跑的,但見丈夫還站在廳上,身邊護著的不是自己,而是林欣珍,這下一把火上來,也忘了怕了,立即沖向丈夫,硬是將林欣珍擠開,自己則貼著曾思偉讓他護著自己,林欣珍被推開,害怕委屈的淚立刻流下來,曾思偉見了心疼,又不客氣的將巴著自己的阮玫玲扯到一旁去,將林欣珍重新護在懷中,阮玫玲氣炸,正要破口大罵,還是見惡漢們又抓了一個說話大聲些的家丁打了一拳,她一驚,趕緊縮回舌頭,暫時不敢鬧了。

“曾思齊,你還不還錢?”惡漢嚷問。

“要我還錢可以,那你們是不是應該先還命?而這,還是兩條人命!”曾思齊陰沈的道。

“這……你們夫妻又沒死。”

“雖沒死但也是重傷,正巧今日杭州縣令也在,不如直接將你們拿了問罪。”曾思齊道。

“沒錯,吳大人,這殺人償命,他們罪雖不至死,但重傷他人關個十年八年也是應當的吧?”莫可兒問向一名中年留須的男子,他便是杭州縣令吳春海,他恰好也是來拜壽的賓客之一。

吳春海兩眼一瞪,跨步站出來。“傷人乃重罪,來人,將這幾個地痞給本官拿下!”

這幾個漢子原本還橫眉豎眼、囂張跋扈的,這會一見有官在,立刻慌了手腳。“大人,咱們……咱們不知您在此……這……這饒命啊!”

“饒什麽命,今日是曾家老祖宗壽辰,老祖宗可是本官的遠親姨母,你們不長眼敢來鬧事,罪加一等,來人,還不將人拿下,讓本官回縣府後再好好審問!”

吳春海帶來的衙役馬上將幾個惡煞抓住,這時的幾個漢子哪還有剛才進門時的張狂,全都驚慌失措的不斷告饒。

眾人這才知這群人來討的是舊債,不是新債,曾思齊惡習沒覆發,不過經此一鬧,賓客的興致被擾,氣氛一時恢覆不了,曾家也草草送客了。

偏廳上,曾思齊夫妻跪下向曾媛請罪。“祖母,都是我不好,壞了您的壽宴。”曾思齊歉疚的說。

曾媛嘆了一口氣。“這不是以前的事嗎,我不怪你們的,都起來吧。”她讓他們別跪了。

兩夫妻這才起身。“雖是以前的事,但都怪我過去荒唐,讓您在壽宴之日被笑話。”曾思齊仍說。

“被笑話是小事,你能悔過自新,祖母已感欣慰,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必在意,倒是今日要感謝吳大人,要不是他出面,這場面還不知要亂到什麽地步。”她感激的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吳春海。

賓客散去後,曾媛特別將此人留下要好好道謝。

吳春海撫須笑。“小事小事,老祖宗不用放在心上。”他大方說。

曾媛仍是命人擺了一桌請他,他也不推辭,與曾媛以及曾思齊夫妻吃了一頓飯,曾媛年紀大了,又折騰了一些事,飯後不久便乏了,讓下人先扶去歇息了。

曾媛一走,喝了幾杯酒下肚的吳春海忽然對曾思齊道:“大少爺,現在曾莫茶行由你當家,這可是好事啊,咱們以前就是舊識了,也許能夠再重新合作。”他留下就是等著對曾思齊說這些話,而這才是有利可圖之事。

一旁的莫可兒見丈夫眉頭一擰,曉得他不高興了,而這人說的合作是什麽她不清楚,不過,她見此人貌似溫良,但眼神頗為奸險,她打算回頭再問問丈夫這人的事,這會她先保持沈默,瞧丈夫怎麽應對。

“說實在的,今日若不是大人相助,我還真難堪了,為了感激大人,隨後我會奉上謝禮的,可至於合作一事,那是我過去胡塗,現在曾莫茶行是正派經營,不走偏路的。”曾思齊淡漠告知,也算是拒絕他的提議了。

吳春海臉色一變。“你!”

“吳大人,這縣府的事應該很忙碌才是,我就不多耽誤大人的時間,親自送大人回去了。”曾思齊幹脆起身送客。

吳春海氣憤極了。“既然如此,就不必相送了!”他沒想到一開口就碰一鼻子灰,氣惱的拂袖離去。

“相公,這是怎麽回事?”人一走,莫可兒立刻問。

他輕嘆。“這人便是當年與原主曾思齊合作賣假茶的人,不過,原主運氣差,事情才剛開始就被祖母發現,這事沒成便被趕出家門,也所幸如此,原主這才沒犯下什麽罪來。”

她吃驚。“此人不是官嗎?怎會幹出這種事?”

“他是官,但是貪官,過去原主受他利用,拿曾氏茶行的名號在外行騙獲取暴利,此人貪得無厭,這會見我重新回到曾家並掌有大權,又想利用我賺錢了。”

她愕然,原來吳春海是這樣的人!“既是貪官,你今日拒絕了他便得罪於他,這對咱們以後在杭州做生意恐怕不利。”雖說吳春海是小人,但畢竟是官,如今與這人撕破臉,只怕這姓吳的將來會找機會刁難。

曾思齊冷笑。“我會留意的,但不管如何,曾莫茶行在我手中就不做臟事,定要正派經營下去,這才是長久之計。”

她點頭,完全讚同丈夫的想法,做生意要長長久久,貴在以誠,絕不做欺瞞謀利之事。

吳春海剛走出曾家大宅,剛要上轎走人,曾君寶與曾思偉兩人就脅肩諂笑的迎了上去,兩人在外頭等了許久,就等他出來有話要說。

“吳大人,你可是被那小子拒絕了?”曾君寶瞧他臉色,心知肚明的問。

“哼,那小子以為曾莫茶行比從前的曾氏規模更大,更風光了,就不將本官放在眼底了!”吳春海氣怒的說。

“大人何必生氣,曾家又不是只有曾思齊一個人。”曾思偉道。

“是啊,您可別忘了,當初您找人合作生意不就是我曾君寶牽的線?”曾君寶笑得奸險。

吳春海瞧向曾君寶父子,可不是,他之前欲與曾思齊合作賣假茶,就是由曾君寶居中拉的線,只是後來假貨還沒來得及賣出去消息便走漏了,上頭的人放話要查,他嚇得趕緊收手,所幸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的過去了,但曾家的老祖宗卻為這事發怒清算,他本以為被趕出家門的會是曾君寶這真正的禍首,哪知,最後走人的竟是嫡長孫的曾思齊。

由此可知,這曾君寶確實有兩把刷子也夠鄙陋無恥,將罪都推給別人,自己繼續留在曾家吃香喝辣的,這種人……其實才是最適合與他談生意之人!“說的沒錯,這曾家不是只有一個曾思齊,你們父子倆也是曾家重要的人物。”

“可不是,曾思齊自命清高不肯做的事,咱們父子都可以私下替您做。”曾君寶諂媚的說。

“是嗎?不過,我好像聽說你們二房在曾家早已沒了權柄,大房將你們壓得死死的,老祖宗又不再信任你們,你們還能做什麽?這不會是空口說白話吧?”剛才老祖宗留他用飯,沒叫上二房任何一人,他就知道二房已失勢了,這會自薦要與自己合作,不會是想來訛他吧?

兩父子驀然笑得尷尬。“不瞞您說,咱們在曾家的地位確實大不如從前,所以才要與您合作,只要咱們賺了大錢,還怕不能逼曾思齊交出大權嗎?”曾君寶說。

“就是說,因為咱們與大哥不和,這才可能破釜沈舟的替您辦事,這於您來說不是更有利?”曾思偉補充的道。

吳春海聽了嘴角翹起。“那就太好了,咱們又可繼續合作了。”

這三人狼狽為奸的一起笑了。

“大少奶奶,大少爺讓四平回來告訴您一聲,老祖宗壽宴那幾個來鬧事的惡霸被吳大人放了。”瓶兒進來告訴莫可兒這件事。

莫可兒臉一沈,人居然給放了,可見相公真的得罪吳春海了,這是故意給相公下馬威的,她心知肚明相公讓四平來告訴她,是讓她也要註意這群人,怕他們會再來家裏鬧事。

“我曉得了,四平還說什麽嗎?”

“四平還說,大少爺吩咐讓您小心二房那邊的人,說這討債的與二房脫不了幹系。”

“嗯。”她點頭,她猜也是如此的,這群惡煞原本已不知去向,卻突然又回來,且選在祖母壽宴最熱鬧的這一天出現,除了想討錢外,也是想讓相公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讓祖母對他失望,而有這心機的除了曾君寶父子還會是誰?

這兩父子平日最怕死,但那日就因為人是自己找去的,這才敢表現得這麽不怕事。二房如此不安分,相公是讓她留心後院的安寧了。

“好,我明白了,你去忙吧。”她話剛落,忽然有個丫頭神色驚慌的跑了進來。

“大少奶奶不好了,廚房的人鬧不幹了!”

“不幹了?怎麽回事?”莫可兒還未說什麽,瓶兒先吃驚的問。

“廚房的人說換人采買後,送來的食材不是次等的就是臭的,他們沒法做出象樣的菜來,索性不幹了。”

莫可兒接手宅內大小事後,換掉了平日負責采買食材的人,這人手腳不幹凈,讓她抓出藉采買府裏大批糧食的機會中飽私囊。

“鬧事的是哪個廚房?”曾家主子多,每個院子都有小廚房,但食材是統一采買的,若食材出問題,應該是各院都有問題,這會不知是哪個廚房鬧起來。

“是老祖宗那邊的。”

她臉色一緊,怎麽偏偏是祖母的廚房出事?若是其它的廚房還好解決,可若是祖母的,就得格外小心處理了,免得引起祖母不快。

她正想著怎麽解決,又有一個人哭著跑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奶奶,不好了!”

“又怎麽了?”瓶兒見主子的臉皺成一塊了,便問那名跑來的丫頭。

“一些由咱們外宅帶進來的家丁與丫頭,正在被二夫人責打拷問。”

這丫頭所說的外宅的人,指的就是曾思齊夫妻在外時聘雇的那些人,夫妻倆回曾家後沒將這群人解聘,而是將他們帶到曾家繼續辦事,這說話的丫頭就是他們夫妻由外帶進來的人之一。

“嬸娘為什麽責打他們,要拷問什麽?”莫可兒肅容問,相公才讓四平帶話回來讓她小心後院,馬上就來了一連串的事。

“二夫人說,二房那裏有人掉了首飾,是咱們這群人偷的,要責打拷問出是誰幹的,可大少奶奶您是知道的,咱們都是您與大少爺一手訓練出來的人,哪可能幹出偷竊的事,這分明是冤枉人!”丫頭哭得眼淚鼻涕齊流,委屈不平極了。

莫可兒臉色一斂,這還用說,自己帶來的人做事勤快不說,最主要的是手腳一定幹凈。

“走,先過去嬸娘那瞧瞧吧。”

“等等,大少奶奶,那廚房的事怎麽辦?”來報廚房罷工的丫頭也很心急,這事若不解決,老祖宗那今晚就沒菜上桌了,這如何向老祖宗解釋?

莫可兒怎不知這事的厲害。“放心,這事一並到嬸娘那就能解決。”

“這事也與二夫人有關?”瓶兒訝然。

“可不是,唉,走吧。”莫可兒嘆氣,這就是二房的目的,鬧到祖母那兒,讓祖母瞧瞧她當家後連個廚房都管不了,鬧到飯都沒得吃,整個後院大亂,瞧她還有什麽顏面說要繼續管家。

只是二房不知,自己可不再是小白兔了,第一次回來時,自己不屑與她們爭權奪利,因此忍氣吞聲任由她們擠對去,可這次回來,等著瞧,看吃癟的是誰!

她帶著瓶兒往二房的院子去,人還沒進去就已經聽見哭聲了,她臉一沈,立即加快腳步。

“住手!”她一到正好見到李氏身邊的李嬤嬤在打一名丫頭,那丫頭被五花大綁的綁在椅上,任李嬤嬤用力掌摑,痛得大聲哭喊。

除了這丫頭外,另外有兩個家丁也被綁著,四周圍了大批人看熱鬧,阮玫玲與林欣珍也在其中。

李嬤嬤聞言手一顫,到底不敢再打下去了,收了手看向李氏。

李氏見她到來,馬上矯情的站起身道:“可兒,你來得正好,這怎麽回事,怎麽你帶來的人會偷東西?我正在替你處理這事,不過這會你既然來了,就由你給個交代吧。”

“大少奶奶,翠新沒偷東西,我是被冤枉的!”被綁著的丫頭叫翠新,她見到莫可兒馬上大聲喊冤。

莫可兒走到她身邊去,見她嘴角流血,臉上都被打得紅腫瘀青了,而其它兩個家丁也被動過刑,身上都有傷,她見了不免沈怒,一旁的瓶兒同樣氣憤。

“這事我會查明,是你做的,我絕不護短,不是你做的,我會要真正鬧事的人受到責罰。”莫可兒對翠新說,這話也是說給李氏聽的。

“這什麽意思,這是說我娘冤枉人嘍?!你這麽不分青紅皂白,是怎麽當家的?”阮玫玲竟訓起莫可兒來。

莫可兒冷笑。“我怎麽當家的,你不妨好好瞧瞧,多多學習,將來也許自成一府時還用得上。”

“你說什麽?什麽自成一府,你別心心念念就想趕咱們二房的人出去,這落到他人耳裏,你也落了個沒肚量、擠對二房的破名聲而已!”李氏聽了這話馬上跳出來說。

莫可兒似笑非笑。“我不過說一句,嬸娘的話倒不少,到底誰擠對誰,明眼人應該都瞧得出來吧?”

李氏被說得臉稍稍紅了,但力持鎮定,繼續說:“你本來就能言善道,我與你多說也是浪費口舌,你自己看著辦,你從外面帶進來的人都幹了什麽好事,瞧你要怎麽善後。”

“在還沒確定真相以前,可沒人能說誰偷了東西,這會嬸娘不妨先告訴我,二房誰掉了東西?”莫可兒嚴肅的問。

“是欣珍的一對金耳環不見了。”李氏指著林欣珍說。

她瞧向林欣珍。“你何時掉了耳環的?”她問。

“昨天掉的。”林欣珍答。

“那如何確定是這幾個人偷的?”她再問。

“這……是娘說的。”林欣珍瞧向李氏。

“嬸娘說的?這是沒經查證,只憑嬸娘一句話就認定小偷是誰了嗎?”莫可兒不悅。

李氏嘴一撇的道:“可不是憑我一張嘴指控,我這不是正在拷問,若不是你來了打斷,這結果已經出來了。”

“您這是屈打成招,這到官府也說不通的。”

李氏哼笑。“好啊,就將這幾個送去官府好了,讓官府好好拷問,待結果出來,正好就將他們關進衙門不用回來了。”

她見李氏不怕見官,態度有恃無恐,便明白定是府衙中有她的人了,若將這些人送去,只怕有去無回,更落實偷竊之實。

她念頭一轉,徐徐的道:“嬸娘,不瞞您說,我這屋裏也掉了東西,但我懷疑是二房的下人所為,本想息事寧人的,可這時恐怕也不好再隱瞞了。”

“你說什麽?我這兒的下人幹的?誰,你倒說出個名字來,可別隨便誣陷了。”李氏豎起眉毛。

“好吧,既然嬸娘不護短,那我就直言了,偷東西的是欣珍的丫頭,她偷了我一個錢包。”

林欣珍聽了大驚。“你說的是書嫣?不可能,她不會幹這種事的!”林欣珍馬上替自己丫頭否認道。書嫣是她由蘇州林家帶來的陪嫁,這人的品性她是清楚的,絕不會幹偷竊的事。

而書嫣此刻正去蘇州的途中,因她娘家的親哥哥生了兒子,她讓書嫣拿了賀禮回娘家去了。

莫可兒輕笑。“是啊,我也想說蘇州林家乃是大戶人家,二弟娶你,瞧上的也是你林家的家教與家風嚴謹,那裏出來的丫頭怎可能偷東西……”

“好啊,林欣珍,我就說你那丫頭怎麽老是露出一雙賊眼,喜歡瞧著我身上的好東西,原來她是個賊!”阮玫玲平日就最討厭林欣珍,恨不得將她趕出曾家,這時聽說她丫頭有問題,顧不得什麽,張嘴就將舌當利劍的砍出去了。

林欣珍自嫁給曾思偉後,受阮玫玲的欺侮還有少的嗎?可阮玫玲這回說的話實在令人忍無可忍,她馬上回嘴道:“你別胡說,我林家的人不會如此!”

“那可就難說了,若是沒有,莫可兒會提嗎?”

“這……這是子虛烏有的誣陷!”

“事實勝於雄辯,你們林家的人都不是幹凈貨。”

“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們主仆一個偷男人一個偷錢!”阮玫玲逮到機會,一洩心頭對她的新仇舊恨,罵得毫不留情。

“阮玫玲,我不像你卑鄙,得不到相公的疼愛就只會嫉妒,耍些陰險的招數對付人,我沒偷相公的人,是相公不喜歡你,自己來親近我的,還有,書嫣也沒有偷錢,咱們林家人行得正、坐得穩,不玩你們那些小人招數。莫可兒,你若指控書嫣偷錢,就得拿出證據來!”

她氣憤的轉向莫可兒說。

“這我明白,既然你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穩,那你可否拿得出證據,證明你真的掉了一對金耳環?”莫可兒反問。

“這……”她忍不住心虛起來。

“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

“書嫣確實偷了我的錢包,這事我可以讓瓶兒出來作證,等她一回來,我立刻讓官府的人將她抓起來,而你若懷疑被綁的這幾個就是偷你金耳環的人,那盡管也一道送去官府好了,咱們讓宮府來辦。”

林欣珍一聽書嫣也要送去官府查辦,當下就急了,這一慌,哪顧得李氏的交代,馬上沖口而出的說:“我沒掉金耳環,拜托你別抓書嫣去官府。”

李氏聞言瞋目一瞪,氣炸了。“你胡說什麽,你明明掉了金耳環才找人來拷問的,怎會說沒掉?”

“娘,我……我不能讓書嫣被抓……”林欣珍面對李氏的怒氣,嚅嚅的說。她不習慣騙人,可婆婆逼她一定要這麽說,還將一群人打得皮開肉綻,她早嚇得良心不安了,又經阮玫玲一激,害怕莫可兒真將自己的丫頭抓起來,只得吐實了。

“娘,這就是你平日和思偉寵的人,我說她是笨蛋,你們還不信!”阮玫玲說。

“你給我住嘴,要不是你不分時候跟她吵起來,她會這時候蠢嗎?你同樣也是個笨蛋!”李氏氣急敗壞,自己的媳婦沒一個生腦袋的,居然這時候給她起內哄,壞她的事!

阮玫玲被堵得無話可說,只得低下頭閃一邊去了。

“嬸娘,這是怎麽回事?原來欣珍沒掉東西,那這些人不是白白挨打了?”莫可兒陰沈著臉質問,她利用阮玫玲與林欣珍不和的矛盾,故意讓兩人吵起來,也曉得林欣珍性子單純,這一激哪還能忍得住,必定說出實話的。這會,林欣珍承認沒掉東西,就換李氏得給個交代了。

“這……這可能是誤會。”李氏青了臉龐,只得這麽說。

“誤會?您大陣仗的抓人打人,直言我自外府帶進來的人都有鬼,這樣鬧無非是想讓我下不了臺吧?”莫可兒冷言說出她的意圖。

“我……這個……”李氏難堪的說不出話了。

她搖起頭來。“嬸娘真讓我心寒啊,我以為咱們是一家人,可您顯然不肯當我是自己人,既然如此,我也無須跟嬸娘客氣了,本來我還想說自己由外府帶來的這些人就在我自己院子裏做做事就好,別影響了你們惹嬸娘不高興,但我瞧不管我如何做,嬸娘也不肯與我同心的,這樣好了,以後這內院不管是誰的院子,都由我外府帶來的人接管,嬸娘從前養的那些人就讓他們回老家去吧。”她斷然說。

方才打人的李嬤嬤聽了差點昏死過去。“二夫人,我……我家裏還有年邁的公婆要養,這……這不能走啊!”李嬤嬤急哭了。

“李嬤嬤是我的人,你不能動她!”李氏捏拳說。

“我這也是不得已,一朝皇帝一朝臣,我本來不想這麽快動手清整的,倒是嬸娘給了我這機會。”

李氏一窒。“你!”

莫可兒臉色一整。“今天的事就是鬧到祖母那,我也是站得住腳的,嬸娘還有話說嗎?”

李氏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簡直氣壞了,卻又無話可說,一張臉都漲紫了。

這讓阮玫玲和林欣珍見了不免心驚膽跳,婆婆氣成這樣,她們這幾個壞事的,回頭還能好過嗎?兩人都不安的抹著汗。

“大少奶奶,老祖宗廚房的人都鬧開,連鍋都掀了,說不幹了!”這時一名下人趕過來稟報這事。

李氏一聽,臉上又恢覆笑意了。“這像什麽話?好好一個廚房在我手上管著時順順當當的,怎麽到你手上就出亂子了,瞧來還是得我出馬才行,走,跟著我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李氏一副只有她能解決的姿態,大搖大擺的往廚房去了。

阮玫玲與林欣珍趕忙跟了上去,兩人均想,幸好還有這亂子在,若能有一件稱婆婆的心,那待會她們便能少吃點婆婆的排頭了,因此皆加快腳步去瞧熱鬧了。

“大少奶奶,咱們不過去嗎?”瓶兒見二房的人都走了,大少奶奶卻沒動,開口問。

“去,怎能不過去,我不說了,廚房的事也得一並解決,不過這會必須先放了他們再說。”莫可兒讓人趕緊放了那幾個被綁著的下人,又命人去找大夫過來替他們治傷,處理完這些事後,她才帶著瓶兒往廚房去。

等莫可兒到了廚房,那裏鬧得更兇,連竈子都打破了一個,似乎是故意鬧給自己看的,因為那說是來調停解決問題的李氏,此刻正與兩個媳婦坐在一旁笑看這一團的亂。

“可兒,你可來了,我當你解決不了,怕得不敢過來了,正要替你收拾一切的,不過你既然來了就自己解決吧。我瞧這竈都砸了,不管如何,老祖宗今晚是沒飯可吃了。”李氏幸災樂禍的說。

莫可兒一臉慍色。“嬸娘放心,這事我會解決的,祖母也不必擔心沒辦法開夥,反正府裏廚房多的是,到我那也是能起竈的。”她沈聲說。

李氏陰笑。“是嗎?就算換個地方就能做菜,但老祖宗可是習慣了只吃劉廚子的手藝,他這會說不幹了,你怎麽留人?”李氏把難題丟給她。

莫可兒瞧向一旁氣呼呼站著的劉廚子,這人是祖母用了多年的老廚子,祖母向來只吃他做的菜,旁人的一概不滿意,然而此人是個直腸子,自我要求極高,食材不新鮮絕對會翻臉,李氏就是相準這一點才挑上他來為難自己。

她走向劉廚子。“劉伯這是怎麽了,發這麽大火氣?”她笑著問。

“哼,這還用問,我在曾家做這麽久了還沒遇過這種事,居然天天送來的食材都有問題,這讓我怎麽煮給老祖宗吃,這砸招牌的事我不幹!”他忿忿叱道。

“這采買食材的銀兩都是固定的,怎麽買來的東西都是臭的,莫不是有人從中汙了錢去,才讓次等貨進到家裏來的吧?”阮玫玲幫著婆婆說話,撇唇嗤笑的問。

“哼,如今這采買食材的人也是你自己挑的,出了這樣的事,你還有臉說你的人比我的靠得住嗎?”李氏打臉莫可兒,要將剛才吃的癟討回來。

而這回若是順利,自己方才被奪去的人事權便可順利要回來了。

“大少奶奶,我是冤枉的,東西是我上市場一件件挑選後才讓人送來的,可別處的廚房都沒問題,不知為何就只有劉廚子這兒出狀況。”采買的人叫瑞士,站在一旁愁著面容想不通為什麽會出事。

“這不是狡辯嗎?劉廚子是祖母專用的廚子,你故意送臭的食材過來,這是連老人家也敢欺了!”阮玫玲道,這罪名扣得大,嚇得瑞士的臉都白了。

“瑞士辦事不力,是該罰!瑞士,以後這采買的任務不用你來做了,今日領了酬勞就可以走了,曾家不再雇用你。”莫可兒毫不留情面,壯士斷腕的說。

李氏哼笑。“早該這麽做了,這請來的都是一些專咬主子布袋的老鼠,辭了就辭了。”

李氏說著風涼話,很高興砍了莫可兒一個得力助手。“可這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也應該追究你用人不當。”

“我用人不當自該向祖母請罪,但如嬸娘所說的,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必須深入檢討,所以我決定連那幾家長期供貨給咱們的菜商也一並換掉,以防今日的事再發生。”

李氏聽了她的話,坐不住的跳起來。“這是你和采買的人有問題,為什麽連供貨的菜商也要換掉?”她心驚的問。

府裏廚房的用料大,固定供貨的那幾家菜商都是自己指定的,這才能從中拿回扣,若換了別家,自己還有什麽油水可取?

她當然急了,這可是二房的重要財源,不能斷啊!

“與咱們合作這麽久的菜商,不會不曉得咱們曾家最重食材的新鮮,可他們卻敢送來劣等食材,這些菜商已失了信用,沒有資格再做咱們的生意了。”莫可兒不假辭色的說。

“話是沒錯……可是……可是……”李氏這下都口吃了,沒錯,這局是自己設的,故意讓人送來劣等貨讓劉廚子發火,自己好借機找莫可兒的麻煩,讓她在老祖宗面前掛不住臉,可怎麽想得到她比自己還狠,對一手提拔的人說砍就砍,絲毫不猶豫,甚至利用此事再反將自己一軍,她不過砍了一個人,自己卻斷了金脈,損失慘重。

她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情不對勁,好似自己上了什麽當。

啊,對了!這叫瑞士的根本不是莫可兒由外府帶來的人,是回來後才聘雇的,莫可兒故意拿掉原先自己安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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